我家門前長期占用達三十年的空地、菜園與小木屋倉庫,終於一一被剷平,變成一片黃土高坡。
後來,這片黃土高坡被隔壁鄰居買下,一小部分變成停車場,另一大部分變成私人花園。
家父因為年老失智,始終認為那塊地還是他的,偶爾便把盆栽放到空地上,惹得鄰居老大不高興。
後來,鄰居花錢把空地用鐵柵欄圍了起來,並且裝了一個鐵門,再用大鎖牢牢鎖起來。從此,空地成了私人用地,閒人無法進入。
但還好,鄰居因為相當重視這個花錢買來的花園空地,鐵柵欄以純白的鐵網搭成,加上花邊,宛如一個小小的、維多利亞風的白色花房,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。
家母與左鄰看了很高興,趁陽光好時,想要拿棉被、衣服攤上去曬曬,沒想到卻被花園主人阻止說:"這樣會破壞白色烤漆,所以,鐵欄杆請勿曬衣!"
好吧,那也無妨,反正花園相當漂亮,每天早、晚,花園主人便會騎機車提兩大桶水來澆花。假日的時候,夫妻倆更會埋首花園,辛勤種花。
我呢,則在大廳泡茶,陪家母聊天話家常。
我總是安慰媽媽:"我們失去了一個倉庫與菜園,但卻換來了一座美麗花園,真是賺到了!"
更妙的是,上帝為我家送來了一座美麗花園以外,還附贈了兩位工友,每天勤奮不懈地為我家栽種出美麗的花園景觀,而我則可和家人泡茶、監工,真是一大樂事!
我這樣說,並非想挖苦人,或者酸葡萄心理,而是每每看到兩夫妻關在鐵牢裡種花,我就想到那些監獄裡的勞友蹲在鐵窗內勞動,而典獄長則在高高的窗台上觀望,一如我之於大廳落地窗內悠然遠眺雪山山脈山景,以及門前黃土坡上兩位努力工作的花奴。
所以,到底是買了一座花園的人有福?還是失去一座菜園的人更有收穫呢?
在鐵欄杆還沒圍起前,我看隔壁鄰居騎機車往返載水,相當辛苦,好心把家門口的水龍頭放上活動鑰匙,並告知可以隨時拿起水管來澆花、種菜,不必客氣。
但鄰居婉謝,並不想就近取水。沒多久,白色的鐵柵欄便高高築起,宛如一座白色巨塔,把人跟人之間的距離隔開了。
人生似乎就是這樣,花園裡、花園外,究竟是花園內的人有福?還是欄外賞花者更快樂呢?
我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人生的失去,有時並非失去;獲得,也並非得到,完全看你站在哪一個角度與立場看事情而已。
鐵欄杆鎖住的是土地的所有權,但永遠關不住美麗的田園風光與心的自由。
欄裡、欄外;有錢、沒錢;僱人、受僱;擁有與非擁有.....;人生似乎就是這樣,得到的沒得到,失去的沒失去,自由的不自由,不自由的反而更自由。
一切端看你用什麼心看世界吧?